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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米前280年,来自希腊的伊庇鲁斯国王皮洛士,率军队登陆意大利半岛。他此行的目的,不仅是为保护那些邀请者而同罗马作战,还期望能建立起只属于自己的西部世界。但恐怕连最睿智的观察者都不会料到,这位军人领袖的冒险行动,将会以彻底的失败告终。
然而,这场在后来会以当事人命名的战争,从一开始就被定下了整体基调。以至于皮洛士本人无论如何努力,都难逃他在赫拉克利亚战役中所遭受的尴尬结局。
早在公米前290年,罗马人在第三次萨莫奈战争中获胜,从而跻身为中意大利的霸权执掌者。加之此前对宿敌埃特鲁利亚人的征服和拉丁同盟建议,让共和国得以运用松散限制模式,逐步左右起几大近邻的涉外事务。其中,自然也包括他们与南方希腊系居民的密切联系。
面对日益壮大的罗马势力,已经在南意大利经营数百年的希腊城市群,却没有太多行之有效的应付手段。因为多年来的相对优渥生存,让这些城的邦公民团体不再热衷于军事训练。于是,内部事务就迅速落入几个商业寡头集团手中,基本防务则主要依靠雇佣兵部队维持。这让许多委身中下层的平民感到万分不满,进而助涨起激进反对派的生产空间。由他们推举出来的政治素人领袖,往往渴望煽动起大规模对外战争,借机摧毁原先的上层建筑。因此,在确定罗马人已控制半岛中部的情况下,还有希腊党派在积极煽动叛乱。
其中的典型代表,就是自本地区内最主要城市--塔林敦。作为一个由斯巴达后裔建立的殖民城市,当地人向来期望实现对整个半岛南部城市群的控制。罗马人在战略上的步步紧逼,恰恰给予其最冠冕堂皇的借口。这便是用一致对抗蛮族的大义名分,加强自己对周边小邦的控制力度。结果,不仅没能构建起让自己满意的同盟,反而逼迫东部小城图里倒向敌营。尽管塔林敦人很快发兵将那里洗劫一空,却也将遵守盟约的罗马军队吸引过来。只不过双方都能在该阶段保持冷静,从而延缓了全面冲突的彻底爆发。
直到公米前282年,罗马米老院决定向围攻图里的前线派遣增援。但与以往的陆上行动不同,他们这次派刚刚当选执政官的普布利乌斯亲自领兵,用匆匆搜罗的10艘战舰负责运送。当然,这也意味着罗马人必须走半岛最南侧的墨西拿海峡,并在抵达目的地前通过塔兰托湾。显然,无论如何对外宣布那是执政官本人的游历观光,都掩盖不住那浓厚的挑选示威动机。塔林敦方面虽无强大的直属部队,却有用来对付海盗的常备舰队。于是就搬出对方早年给出的不越界承诺,对大摇大摆路过的罗马船只实施突袭。最后成功击沉其中的4艘,并将另外1艘船及许多俘虏押解回城。
此时,罗马人还没有余力对塔林敦实施报复。由于早期共和国不设常备军机构,所以任何战争行为都仰仗对贵族与自耕农阶层的动员征召。恰逢刚刚被征服的萨莫奈人掀起暴动,便不愿在消灭叛军之前,再轻易开启新的战端。不想希腊人也抓住这个软肋,故意在酒神节的庆典上接见米老院派来的外交人员。不仅嘲笑访客的希腊语口音太重,还纵容宿醉的酒鬼朝对方的衣服撒尿。结果当然是彻底激怒了使团成员,促成罗马正式向南方海岸上的希腊城市宣战。
次年,尚未解决萨莫奈叛乱的罗马人,便已经派遣几支小规模部队南下。他们在旷野中击败了匆匆赶来的塔林敦士兵,并大肆扫荡那些分布在主城周围的农田。但很快又将俘虏悉数释放,期望靠这些友善行为来阻止局势的进一步恶化。只不过对希腊人内部的激进派而言,任何带有让步性质的善举,都是能助涨其嚣张气焰的催化剂。同时也为必将到来的大规模战争,寻觅到最为合适的外部援助。
正当南意大利局势阴云密布之际,隔海相望的希腊本土也正深陷继业者战争的泥潭。其中,拥有亚历山大母系血统的皮洛士,堪称几大军头势力之外的最强幸运儿。在早年被母邦伊庇鲁斯的贵族流放后,他就先后依附于安提克家族和托勒密王朝。最后还一度成功占领马其顿本土,却由于欠饷和军纪太差而被再度驱逐。
此后,皮洛士便不得不据守自己的伊庇鲁斯大本营,却痛感自己手中地盘油水太少。这让他不得不依赖外交手段,分别从几个继业者君主那里所要津贴。因此,当有塔林敦使者跑来向自己求助,便非常积极的同意出手。尤其当希腊人向自己保证,会额外提供数万步骑兵力量予以辅助,马上让这位折服的霸主眼前一亮。随即便谋划着要尽早前往意大利,将半岛南部都转化为自己的赋税来源。最后还要出兵西西里,以驱逐迦太基人的名义实施集中统治,充当自己未来帝国的主粮仓。
当然,苦于伊庇鲁斯国力的贫弱,皮洛士的远征还不得不依靠他人来倾囊相助。已经基本占领全部东方省份的塞琉古,便为他的西去提供资金。占领多个希腊港口城市的安提克,则为他的渡海行动供应舰船。占据马其顿本土的托勒密-克劳努斯摸不出钱,就直接调拨5000方阵步兵和部分骑兵充当支持。最后是远在埃及遥控局势的托勒密二世,承诺在他远离之际,用自己的部队代为镇守本土。当然,同样来自埃及的军饷、军事顾问和大象,也是皮洛士得以顺利出行的根本保障。
他还得以用这些援助,雇佣帖撒利地区的精锐骑兵、克里特岛的王牌弓箭与来自罗德岛的投石兵。付出的代价却非常轻微,也就是在两年时间内,不再同继业者当中的任何一方结成攻守同盟。至于邀请他救援的塔林敦人,也被他下令将整个使团扣留,充当自己能顺利发号施令的重要人质。尽管没有关于其具体想法的记载留存,但稍后的许多行为已足够暴露出皮洛士对远征意大利的极度渴望。以至于来不及等禁航期结束,便急匆匆的让士兵登船出发。结果被肆虐冬季风暴所阻,酿成不少船毁人亡的惨剧。更多部队则被强风吹离航线,最远都能漂流至北非或西西里岛。
即便如此,皮洛士还是在公米前281年的末尾抵达意大利。当自己的座舰遭风浪倾覆,便索性只身靠游泳上岸,并将随行的2000多名步骑兵和1头大象带往塔林敦。在那里,他受到了此生都很少有体会的热烈欢迎,但也很快为当地人的懒散而感到震惊和恼怒。那意味着他在即将爆发的战争将中会很难获得有效协助,往后也不太能指望这样的兵源替自己反攻马其顿本土。为了解决这个让自己深恶痛绝的问题,他在晚些时候彻底撕毁了伪装面具,开始以统治者的口吻向城市居民发号施令。
到了公米前280年春季,更多走散的船只开始慢慢云集到塔兰托湾。在经历了非常惨痛的冬季航行后,这支远征军阵中依然保有20000名方阵步兵、2000名使用标枪和弓箭的轻步兵、500投石手、约3000人的骑兵和20头非洲森林象。皮洛士马上派他们占领塔林敦的卫城,将这座堡垒充当自己的临时指挥部。然后又下令封闭剧院与体育馆,禁止人们举办宴会、节日庆典和饮酒狂欢。所有成年男性还要被集中起来,接受让他们最深恶痛绝的军事训练。在遭到消极怠工的抵制后,又将部队分批驻扎进居民区,以便监督所有人来及时参加培训。最后更是发展到把守各个城门,谨防塔林敦人抱团逃往乡间避难。
皮洛士麾下 不乏来自马其顿与希腊各地的精锐士兵
虽然皮洛士在塔林敦和当地人闹的非常不愉快,却已成功引起罗马方面的密切关注。因为除几个分布在意大利南部海岸的希腊城邦外,一些生活在半岛中部的拉丁族群也骚动起来,期望借伊庇鲁斯军队来推翻罗马霸权。这迫使米老院下令进行动员,单次就召集起80000名士兵准备战争。其中,有近半数人被派往新征服区执行震慑任务,余下的大分部则由执政官拉维努斯带往南方前线。
在战争即将爆发的前夕,罗马还不忘派人同塔林敦方面进行最后的外交努力。不少稳健派都倾向于先平定拉丁同盟的叛乱,再集中力量对付希腊威胁。但皮洛士闻讯派兵闯入和谈会场,将米老院的特使驱逐出城。稍后更是写信要求对方从萨莫奈人的聚居区撤退,由自己充当仲裁者来平叛区域争端。此举无疑是严重超越了罗马人的底线,让任何妥协尝试都变得没有必要。拉维努斯也率领约45000人的罗马-意大利部队南下,准备占领塔林敦的殖民据点--赫拉克利亚。结果,同不等同盟军汇合便直接北上的伊庇鲁斯人遭遇,从而拉开了双方之间的首场大规模会战。
起初,两军以流经当地的赛里斯河为界,在东西两侧的小块平原上扎营据守。罗马这边用4个来自本土的主力军团,总计约20000名接受过三列阵改造的公民兵。另有超过16000名意大利同盟部队,被平均部署在他们的两翼位置。前方则是2400名来自坎帕尼亚等区域的轻步兵。在阵线的左右两侧外端,还有3000名由罗马或意大利贵族构成的骑兵。
皮洛士则在20000人的马其顿方阵之外,还有3000人的皇家近卫军步兵与塔林敦人提供的6000希腊步兵。后者还提供了在当时非常有名的轻装标枪骑兵,充当伊庇鲁斯与帖撒利骑手的战力补充。所有的轻步兵都被部署到最前沿位置,而20头大象则一直隐藏在全军背后。
黎明时分,勇武好斗的罗马人抢先开始偷袭。他们在出动大股轻步兵外越过赛里斯河,还特意派骑兵迂回到北侧的上游位置,在对手的侦查视野之外安全完成迂回机动。等到皮洛士部署在岸边的轻装部队忙于应付正面交战,便立即从侧翼发起突袭冲锋。后者很快抵达不住,开始朝后方的营地位置退却。而此时的大部分希腊重装部队,才刚刚开始从营内鱼贯而出。
眼看自己的布置即将崩盘,皮洛士立刻率领几乎所有的骑兵赶往河边救场。面对这些身披重甲还使用3米骑枪的希腊精锐,只有短矛和有限防护罗马人立即落入下风。虽然凭借个人之勇,不至于马上调头逃跑,却还是在重压之下被逐步赶回赛里斯河对岸。不过,他们的努力已经为本方主力争取到足够时间,让40000多人的大军得以安全渡河列阵。伊庇鲁斯骑兵也很快转向两侧位置,留出供方阵部队展开的充足空间。虽然他们在人数上略微吃亏,却足以排出宽度相当的正面队列,并且在每个分队都拥有更为厚实的纵深。
于是,罗马军团与马其顿方阵之间的首次较量,便在赛里斯河东岸的赫拉克利亚平原上展开。前者很快就意识到,自己面对的不是普通希腊盾墙战术,而是拥有16排可怕厚度的坚固枪阵。每个士兵在自己的当面,都要遭遇数支4-5米长枪的协同压迫,而对方负责领头的前排老兵又都穿戴者厚重铠甲。对于只用轻型投矛作战,除盾牌和头盔外都不再有什么额外防护的罗马青年兵而言,这样的作战环境无疑是非常要命的。
但后者并不会因暂时的前进而感到高兴,因为很快就将遭遇装备更好的罗马2-3线步兵阻击。不时从后排掷出的标枪,容易在要求密集的方阵中制造混乱。而罗马人在每次被逼退后,都能有生力军及时被替换上来继续死战。如此顽强且不接受失败的对手,也是希腊人在东方战场所没有预见过的。几个方阵被迫停下来重新休整,才有体力扛着沉重的武器继续交战。
随着时间推移,双方联手在赛里斯河边展开了7次大规模对冲。本应实力稍逊的意大利骑兵,也在两头顽强阻击皮洛士的希腊精英。虽然骑术技巧不若对手,却经常在落马后依旧步行御敌,因而在正面冲锋中毫不吃亏。希腊人则为避免过度损失,屡屡选择先后撤再迂回到侧翼拍马杀回,确保己方步兵的弱侧不至于出现空档。
由于厮杀过于激烈,连皮洛士本人都一度深陷危机。最后只能靠与侍从交换铠甲的方式,才免于被杀红眼的罗马人终结生命。稍后,他又暂时从侧翼交锋中抽身,骑马巡视整条战线,并脱下帽子让所有人都确信自己仍然活着。
当然,久经沙场的皮洛士心里非常清楚,目前的形势对自己非常不利。虽然在其部队的二线位置,还有数千名没有上场的塔林敦重步兵,却很难靠他们弥补一线枪阵的战力缺失。在不得已的情况下,他下令将20头战象平均赶往两翼。
结果,这个决定立刻受到奇效。由于罗马人此前从未见过这种巨兽,根本不清楚如何对之抗衡。随即在马匹严重受惊后,被重整旗鼓的希腊人给逐出战场。原籍印度的象夫也依照事先安排,转而压迫内侧的敌方步兵阵列。先是让战力稍弱的意大利同盟军调头逃跑,随后又和骑兵一起迫使罗马公民兵也不得不返身渡河。至此,希腊联军才算勉强获得赫拉克利亚战役的胜利。
由于在赛里斯河畔的溃散,超过7000名来自罗马和意大利同盟的士兵被杀。另有千人因来不及撤走,被渡追击的帖撒利骑兵俘虏。对于已经习惯胜利的共和国而言,这无疑是他们许久都未品尝到的失败苦涩。
然而,作为胜利者的皮洛士,却在损耗方面承受着更大压力。虽然只付出了4000人阵亡的代价,但其中基本都是自己从伊庇鲁斯和马其顿带来的老兵。作为东道主的塔林敦人,却只有少量骑兵真正参与了这场血战。因此,账面上的1:2交换比,还是让这位伊庇鲁斯国王选择谨慎行事。他没有在战后选择向北追击,而是调头回到原处进行休整,期待能在更多同盟抵达后再找罗马人算账。
此后,西方世界便孕育而生出一个特定术语用词:皮洛士式胜利。直指那些靠惨痛代价换来的微弱胜利,也是对皮洛士意大利之行的最精确描述。当然,在蒙受到更大损失前,这位一生坎坷的希腊霸主还不准备轻易放弃梦想。他与罗马共和国之间的激战,也会在来年继续上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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